徐宏才：俄乌冲突对中国经济的负面影响及对策

徐宏才：俄乌冲突对中国经济的负面影响及对策2022年3月31日

全球化智库（CCG）徐宏才特邀高级研究员，中国政策科学学会经济政策委员会副主任。

俄罗斯与乌克兰的冲突，让世界经济深陷新冠疫情的泥潭，雪上加霜。美国联合西方国家迅速对俄罗斯实施了极其严厉的制裁，特别是冻结了俄罗斯央行超过3000亿美元的海外资产，并将部分俄罗斯银行从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系统中剔除。此后，对俄罗斯的制裁扩大到白俄罗斯，随后更多国家，甚至中立的瑞士也宣布冻结俄罗斯央行和个人资产。这一次，西方密集出台了对俄罗斯的制裁措施。引进速度、覆盖面之广、实施之猛，是冷战后史无前例的。

一、西方国家主要对俄罗斯实施三大制裁

首先，金融制裁。包括冻结俄罗斯海外资产、切断融资渠道、停止金融交易等。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七国集团（G7）将部分俄罗斯银行从SWIFT系统中剔除，限制俄罗斯央行动用其超过300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将部分俄罗斯银行纳入SWIFT系统）制裁名单上的金融机构和个人，不得使用美元、欧元、英镑、日元和清算系统，美国公民和实体（尤其是银行）不得与个人和实体进行任何金融往来还把俄罗斯排除在国际资本市场之外，停止俄罗斯客户使用Visa和万事达卡，国际评级机构下调俄罗斯主权信用评级，金融制裁重创俄罗斯金融市场，引发股市和汇市暴跌。在俄罗斯-乌克兰冲突之后的一周内，卢布贬值了 40%。

第二，贸易制裁。美国率先取消俄罗斯的最惠国贸易地位，鼓励外国企业撤离俄罗斯。例如，麦当劳和可口可乐已经停止在俄罗斯开展业务。使用出口管制将包括半导体、计算机、电信设备、激光器、传感器等国防、航空航天和海事领域的商品列入对俄罗斯的出口管制清单。禁止向俄罗斯销售、供应、转让和出口某些合金、加密技术和特殊材料等两用产品。欧盟对与军事、石油加工和航空业相关的产品实施禁运，包括电子产品、电信设备、信息安全设备、传感器、激光设备、导航设备、航空控制系统和海洋技术等。英国禁止向俄罗斯出口奢侈品，对伏特加等产品征收35%的进口关税。拜登政府还宣布对俄罗斯石油、天然气和煤炭实施禁运。英国将分阶段减少俄罗斯石油进口，年底前停止所有俄罗斯石油进口。壳牌等多家石油巨头表示将不再购买俄罗斯石油。欧盟并未完全遵守美国的要求，但表示将在2022年底前将俄罗斯天然气进口量减少2/3，并在2030年前停止从俄罗斯购买化石燃料。“北溪二号”天然气管道工程紧急停止。美国宣布制裁该公司及其负责“北溪2号”建设和运营的高管，导致该公司所有员工被解雇。

第三，人员制裁。对俄罗斯，高级官员和议员实施了旅行限制，冻结了高级官员和寡头的财产，并限制了来自俄罗斯的移民。实施了诸如禁止人员旅行和关闭空域等制裁措施。欧盟已对俄罗斯杜马下议院的 351 名议员实施旅行禁令。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和外长拉夫罗丈夫等高级官员也被列入制裁名单。还采取了其他制裁措施，例如限制俄罗斯参加国际体育赛事、不允许俄罗斯艺术家参加国际赛事等。

截至目前，美国和欧盟已分别宣布对俄罗斯实施7轮和4轮经济制裁。英国和加拿大同时对俄罗斯实施资产冻结和出口管制等制裁。亚太地区的日本、韩国和澳大利亚也宣布对俄罗斯实施3-5轮制裁。其中，日本和韩国对俄罗斯实施制裁。对半导体、信息通信等产品实施出口管制，部分日韩企业已暂停向俄罗斯供应芯片、智能手机、家用电器等商品。 、瑞士、新加坡等长期保持中立立场的国家也加入了制裁行列。西方社会对俄罗斯的制裁史无前例，远远超出人们的预期。

二、俄乌冲突对世界和中国经济的影响

首先，推高全球食品价格。俄罗斯和乌克兰都是全球主要的粮食生产国和出口国。 Wind数据显示，2021年俄罗斯和乌克兰小麦出口量分别为0.32亿和0.20亿吨，占全球出口量的25.7%；两国玉米出口分别为0.4亿和0.25亿吨，占全球出口的14.4%。军事冲突势必对农作物的种植和收获产生负面影响。自2月24日起，乌克兰黑海沿岸最大港口敖德萨港暂停商业航运，运输受阻，食品价格上涨。乌克兰是世界上最大的葵花籽油出口国和第三大谷物出口国。俄罗斯和乌克兰约占世界葵花籽油出口的 80%，玉米供应的 19%，小麦出口的 29%。俄罗斯和乌克兰之间的冲突将导致粮食减产、运输限制和成本上升，最终导致粮食供应减少并推高全球粮食价格。

第二，推高全球能源价格。俄罗斯是世界第二大原油出口国和欧洲最大的天然气供应国。俄罗斯与乌克兰的冲突以及美欧制裁继续推高全球能源价格。俄罗斯每天出口7-8百万桶原油和燃料油。 2021年俄罗斯天然气、煤炭、石油和LNG出口占比分别为27.0%、15.5%、12.0%和8.1% 近期北海布伦特原油期货价格冲至近140美元/桶，3月28日收盘价为11美元6.07/桶，较上月上涨48.9%去年年底；石油交易所 (IPE) 的伦敦国际天然气期货涨幅高达 68%。

第三，推高全球金属价格。 2021年，俄罗斯钯、镍、铝出口量分别占全球的24.6%、21.9%和9.9%。俄罗斯钯金出口量为281.9万吨，占全球产量的43.37%；铂金出口量96.2万吨，占15.01%。俄罗斯控制着全球10%的铜储量。俄罗斯和乌克兰也是重要的氖气生产国和出口国。俄罗斯与乌克兰发生冲突后，市场剧烈波动。截至3月28日，伦敦金属交易所（LME）镍、铝、铜价格上涨75.3%、28.3%、4.9%分别从去年年底开始，从而推高了电子行业、汽车零部件、军工和航空航天等下游企业的成本。

第四，加剧全球供应链危机。全球供应链危机始于中美贸易战，疫情加剧了危机。俄乌爆发战争，美欧对俄实施贸易制裁、禁运石油、封闭领空等，迫使各国紧急调整紧缺商品的进口。高油价、高粮价导致制造业和中下游行业预期混乱。禁止向俄罗斯出口尖端科技产品，取消最惠国待遇，助长了逆全球化思潮死灰复燃，加剧了全球供应链危机。

第五，世界经济陷入滞胀。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世界经济经历了恶性通货膨胀。俄罗斯和乌克兰的冲突直接推动俄罗斯今年的通胀率升至20%以上，这可能使2022年和2023年的全球通胀率分别上升3个和2个百分点。美欧央行加息加息将对经济产生收缩效应，可能使世界经济增速下降1个百分点。这种影响在欧盟将更加突出。俄乌冲突和对俄罗斯的制裁打击了欧洲消费者和投资者的信心。此外，欧盟高度依赖俄罗斯能源进口，能源价格高企迫使欧盟加快退出宽松货币政策，导致世界经济陷入滞胀。

第六，金融市场剧烈动荡。俄乌开战以来，全球金融市场陷入恐慌，德国、英国、法国、香港、中国、上海和深圳、纳斯达克、道琼斯等股指纷纷上涨。都急剧下跌。其中，在美国上市的中国股市市值一度蒸发超过1万亿美元。西方对俄罗斯的石油禁运和对俄罗斯央行冻结外汇储备，导致俄罗斯股市暴跌，卢布汇率贬值，资本外逃，政府外债面临违约风险，迫使俄罗斯央行史无前例地将利率从 9.5% 提高到 20% %。这一系列连锁反应势必导致俄罗斯出现恶性通货膨胀和经济衰退，或成为新兴市场金融风暴的导火索。大宗商品上涨使新兴经济体的国际收支状况恶化，导致资本外流和货币贬值。美欧加息加剧资本外流，威胁其债务可持续性，进一步加剧金融市场动荡。

第七，中美欧货币政策存在差异。今年以来，中国宏观政策继续发力稳定经济增长。美国和欧洲开始加息以控制通货膨胀。 3月10日，欧洲央行决定维持三大关键利率不变，同时开始缩减资产购买计划。 3月16日，美联储将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上调25个基点至0.25%至0.5%。这是美联储自2018年12月以来的首次加息，即将开始减资产减负债。表，进入紧缩周期。美欧将加速收紧货币政策，推动资金回流美国，加息俄乌开战影响中国股市，势必加大人民币贬值和资金外流风险。

第八，加速去全球化进程。俄罗斯和乌克兰的贸易总额在全球贸易中占比很小，但由于出口结构主要是资源和农产品，对全球经济的结构性影响远大于对总量的影响。俄乌冲突持续，必然导致全球贸易和航运受阻，不利于全球化发展。

以上必然会影响到与全球产业链、供应链息息相关的中国。此外，俄乌冲突对中国经济也产生了许多特殊影响。

首先，中欧班列受阻将影响中欧贸易和“一带一路”合作。欧洲是中国最大的贸易伙伴，近80%的中欧贸易通过乌克兰发往欧洲。中国出口总额中，10%依赖欧盟，而中国从欧盟进口占全部进口的22.4%。同样，这些进口产品中的大部分也通过乌克兰运往中国。

其次，战争摧毁了中国在乌克兰的投资项目，直接和间接损失不小。据乌克兰国家统计局统计，2020年在乌中资企业达54家，主要集中在通讯、电子产品、基础设施、农业、加工制造等领域。据中国商务部统计，2021年前11个月，乌兹别克斯坦中资企业新签合同项目金额达66.4亿美元。中国对乌投资涉及能源、交通、金属、粮食等行业。中国机械工业集团公司、中国水电、国家电网三大投资规模均超过10亿美元。

三是输入性通胀压力加大。海关总署数据显示，2021年我国原油进口量5.13亿吨，同比下降5.4%，但原油对外依存度仍然高达 72%。 2021年累计进口天然气12,135.6万吨俄乌开战影响中国股市，同比增长19.9%。中国经济严重依赖能源进口，势必受到全球价格的影响。近几个月，工业生产者价格指数（PPI）有所回落，但2月PPI同比仍上涨8.8%，推高制造业和小微企业经营成本，并增加今年的就业保障。以及稳定宏观经济市场的困难。

第四，它面临着许多财务风险。俄乌冲突爆发，大量国际热钱流入中国，推高人民币汇率，助长资产泡沫。现在美联储已经开始加息，预计美联储将在5月份加大加息力度。随着中美利差的缩小，人民币汇率面临贬值压力，需要警惕资本外流引发的货币危机。输入性通胀恶化了企业债务链并增加了信用违约风险。近期，在美国上市的中概股暴跌，海外上市公司面临退出美国市场的风险。

五是中美紧张局势升级。美国与西方国家企图以“价值观”为基础划清界限，将中国、俄罗斯、伊朗等国家划分为“非西方国家”阵营，导致全球格局分化和两极分化。这将加剧中美科技脱钩，加剧经贸冲突，威胁中国产业链和供应链安全。中国企业与俄罗斯开展贸易投资合作，可能面临美国“衍生制裁”的风险。极端情况下，中国将面临海外资产冻结、支付结算中断的风险。

三、认真应对严峻挑战，确保经济平稳运行

一是发挥大国外交作用，推动俄乌冲突早日结束。在俄乌冲突中，战争、政治、外交、经济和金融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相互影响。作为联合国常任理事国，中国应充分利用联合国、二十国集团和金砖国家的合作机制，主动为推动俄乌危机妥善解决发挥更具建设性的作用俄乌冲突迟早会结束，中国也要未雨绸缪，做好参与战后重建的准备。

第二，在宏观经济政策方面，要坚持稳中求进，以我为中心，稳中求进。经济建设仍是中心。把稳定增长放在更加突出的位置，积极出台有利于经济稳定的政策。统筹稳定增长，调整结构，推进改革，加快转变发展方式。着力拉动内需。财政政策更加积极，充分发挥财政资金“四盎司”作用。货币政策将继续稳健，向市场释放更多积极信号，稳定市场信心，支持信贷扩张，降低企业融资成本，确保经济运行在合理区间。

三是扩大对外经贸合作。稳住外贸基本盘。加快出口退税进度，助力外贸企业稳订单、稳生产。发展跨境电子商务，支持建设一批海外仓。创新发展服务贸易和数字贸易，推动实施跨境服务贸易负面清单。加快国际物流体系建设。积极利用外资。深入实施外商投资准入负面清单，切实落实外商投资企业国民待遇。扎实推进自贸试验区和海南自贸港建设。

第四，分散投资，分散外汇储备风险。西方冻结俄罗斯央行外汇储备，提醒我们推动外汇储备资产多元化。根据本国货币对外汇资产的需求结构优化货币匹配，增持黄金和大宗商品，寻求美元以外的储备资产多元化。

五是灵活汇率机制应对外部冲击发挥缓冲作用。严控跨境资本作风，防止“羊群效应”。一旦人民币汇率出现异常波动，就要果断干预，避免形成资本外流与汇率贬值相辅相成的预期。

六是加强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建设，提高抗衡大国博弈风险的能力。 SWIFT系统强大的网络效应和竞争优势是短期内难以替代的。扩大CIPS系统的应用，扩大“朋友圈”。探索利用区块链、数字货币等新技术，加快数字人民币在跨境支付中的应用，形成多元化的国际支付结算体系，减少对外币和SWIFT的依赖。

文章选自鸿财经济，2022年3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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